第166章 最後一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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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蒂夫站在幻影燈前的裝置上，他太矮了，在他前面幾個男人的臉都能完整的印在照片上，看上去威風凜凜，到他這兒就只能剛好冒頭。如果自己還能再高哪怕兩公分也好，或許就不會四處碰壁，當然，如果沒有哮喘會更好。
史蒂夫就這麽站在裝置上發起了怔，全然忘記自己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，他是帶著舞伴前來參加今夜的舞會的。
“嘿，你是不是丟掉了你的情人史蒂夫。”巴基在他背後不輕不重地推了一把，“我說，你把你的漂亮舞伴放哪兒了？”
史蒂夫左右兩邊看了看：“她去衛生間了。”
“衛生間？你的舞伴在外面。”巴基指著門口的方向，“你居然丟下了美麗的小姐一個在這裏獨處，來吧，舞會就要開始了，快走。”
史蒂夫有些不甘心地說：“你們去吧，我稍後就到。”
巴基知道他想做什麽，他簡直太清楚自己的兄弟放著美女不管跑來這種地方的目的，而那位穿上正裝就顯得十分體面的東方女士，居然會選擇等待。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，巴基真怕史蒂夫再晚一步，那姑娘就跟別人跑了。
“我想碰一下運氣，就當是游樂的一部分。”史蒂夫補充道，“替我照顧一下洛蘭。”
征兵處就在身後拐角，他不想放過近在咫尺的機會，哪怕失敗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。
“你知道我照顧女人的方式跟你有點不一樣。”巴基道，“你真的願意把她交給我照顧？”
“巴基，我知道你不認同我的做法。”當然，他了解他的巴基，這位深的女性歡心的布魯克林小王子可以輕易拿下許多年輕姑娘，討人喜歡的巴恩斯中士會很樂意將美麗的女性照顧到自己的床上去。就像跟著巴基參加博覽會的金頭發與藍眼睛，想必那兩位姑娘都十分喜歡穿著軍裝的男子漢。
“為什麽你非要去打仗？”巴基有點生氣，在他看來，林蘭真的就只對史蒂夫有興趣，哪怕他又矮又瘦。雖然女孩兒好像很開放，總是迫不及待的跟史蒂夫又摟又抱，又親又吻，但當巴基想要給林蘭來個時下流行的吻手禮時，她卻把手抽回去了。
博覽會場時，有不少男人都沒將史蒂夫看上眼，竟當著他的面邀請林蘭做自己的舞伴。他們任何一個都比史蒂夫高大威猛，然而林蘭卻表現得相當冷漠，連話也不想多說兩句。
巴基覺得這對史蒂夫而言是不能錯過的機會：“明明還有其他工作，你甚至都不用輟學，你本來可以當個畫家。”
“是漫畫家，和畫家還是有區別。”史蒂夫糾正。
他只讀了藝術院校一年就沒再繼續了，雖然他的專業老師對史蒂夫非常看好，甚至願意替他交這幾年的學費。事實上，為了參軍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半工半讀對史蒂夫來說也非常吃力，為了照顧母親，他最後只能選擇輟學。
“巴基，你不明白，我不想坐在工廠的流水線前面，卻當外面的戰爭不存在。”史蒂夫的聲音很高亢，這可能是他最大聲的嗓門了，“很多人都在為國犧牲，我不能比他們遜色。”
“你不比任何人遜色，你的舞伴是整個博覽會最漂亮的！”
“你明天就要進軍隊了，而我卻只能在這個地方跳舞，你是這個意思？”
“那你的漂亮舞伴怎麽辦，你註意過她看你的眼神了嗎，老天，我從沒見過哪個女人看一個男人會專註成那樣。”巴基提高了音量，“為什麽你會這麽愚蠢，你不愛那姑娘嗎，上了戰場，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！”
“巴基，我和她只認識了幾小時。”史蒂夫在說這句話時，顯然底氣不足，雖說不至於愛上對方，但他真的很迷戀和林蘭在一起時的感覺，“你看看我，我沒辦法給她任何幸福，我甚至，都給不了她一件像樣的衣服。”
“誰在乎，先上床再說，你的第一次就跟這麽漂亮的姑娘做，你會記住一輩子的。”
“巴基，她跟那些女孩兒不一樣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。”史蒂夫帶著慍怒的口吻為林蘭辯護，“你還不明白嗎夥計，我不是為了自己，戰場上才有我的人生。”
“你這蠢貨！”巴基的憤怒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。
不遠處，一位白發老者聽去了兩人的對話，他看著瘦弱的史蒂夫，給予了讚許的神色。
化解這場爭執的是巴基身邊的兩位女士的呼喚，舞會的音樂已經響起，兩個男人緩了緩各自的情緒，他們還從沒像今天這樣爭吵過。
“也不差這一天吧。”巴基回頭看了一眼熱鬧的博覽會現場，“你不想跳一支舞嗎，我記得你說過，你在大學第一天就學會了華爾茲什麽的，那姑娘真的很難得，不管她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身邊，或者她是誰。”他一面說，一面往舞會的方向走去，然後帶著笑意道，“說真的，如果你不上，我就上了，今天是我在紐約的最後一夜，把她讓給我怎麽樣？”
史蒂夫低頭笑了笑：“不，我不能把她讓給你。”
林蘭本想著離開史蒂夫後，就去展示後臺找霍華德，但她依然放心不下今天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。於是，她站在離招聘處不遠的地方等待，期間已有不少男士過來找林蘭攀談，她都一一回絕打發了。
當史蒂夫見林蘭真的在等他時，不禁喜出望外，他以為林蘭已經被其他男人勾搭走了。
“怎麽樣，成功了對不對？”林蘭迎上前急切的問道。
“成功什麽？”史蒂夫本來說自己一直在原地哪兒也沒去，為什麽林蘭會找不到他，結果，倒是女孩兒先開口了。
“應征入伍啊。”不會失敗了吧，這個點和時間都能對上啊，“你沒和巴基吵架嗎？”
史蒂夫心中有惑，他發覺林蘭好像什麽都知道，但他還是回答道：“今天不去了，明天再試試。”林蘭在那一瞬間已經想擡起胳膊抽他的屁股了，這混賬哪根筋不對，居然會選擇放棄：“你瘋了嗎，你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，我的天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，回來幹什麽啊？”
“我……”史蒂夫不明白林蘭為什麽突然會發怒，自己做錯了什麽嗎，他什麽都還沒有做啊，“因為，因為舞會開始了，我想在你臨走前，和你共舞一曲。”
“誰告訴你我要走？”雖然她的確要走，但任務失敗，林蘭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，“不不不，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時候，告訴我，你剛才和巴基吵架了嗎？”
面對林蘭的莫名慌亂，史蒂夫倒是很淡定：“是發生了一點爭執，我和他經常這樣，沒關系。”
“那你們爭執的內容呢？”
“什麽？”
林蘭從嘴裏吐出一口氣：“算了，你有沒有說你上戰場不是為了自己之類的話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我說過？”史蒂夫終於按耐不住，“你到底是什麽人，為什麽……”
林蘭猛地拽著史蒂夫的胳膊便往征兵處的方向拖：“你得回去，你得回去，老天，我真想打你屁股！”
“嘿，等等！”史蒂夫不知哪來的力氣，竟然掙脫了林蘭的抓握，“你到底是誰。”他的眼裏終於出現了警惕的神色，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林蘭快步上前，史蒂夫竟退了兩步，倒不是因為害怕，而是被女孩兒的氣勢驚到了。
林蘭註視著他的水藍色雙瞳，一字一頓地說：“願意相信我嗎？”
史蒂夫與她對視少頃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：“是的，我相信你。”
林蘭愉悅地笑了起來，隨後堅定地說：“那我們現在就去。”
史蒂夫點了點頭。
不料，在林蘭正欲牽著史蒂夫手繼續往征兵處奔去時，卻正好撞在了一個肥碩的男人身上，那男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，簡直是史蒂夫的三圈還有剩。他粗壯的胳膊抱著大桶的爆米花，本就走得不太穩當。被林蘭這一撞，白色的爆米花散滿一地，就連男人也往後揚了揚身。
史蒂夫倒吸一口涼氣，對方顯然非常憤怒，一雙眼睛瞪得老圓，像要吃人一樣。
“嘿，你個不長眼睛的……”
還沒等他把狠話放完，林蘭卻是先發制人，一把拽起對方的胳膊，竟將他扔出三米開外：“給我閃一邊去！”接著便又拉著史蒂夫的手徑直離開。
肥碩的男人顯然呆住了，他像見了鬼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往人群裏跑，期間撞倒了不少游玩的路人。
被迫跟上林蘭的腳步，史蒂夫許久才道：“你剛才……”
“不用謝我。”林蘭道。
“不是。”史蒂夫馬上回應，“我是想說，你剛才有點不講理。”
林蘭噴出一道鼻息，轉過頭瞪了他一眼。
那一瞬間，史蒂夫還以為自己也會被林蘭扔出去，要知道，那個大塊頭起碼有兩百磅的重量，林蘭輕而易舉就將他給甩出老遠。自己這小體格，恐怕都能飛出博覽會。
但她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，並沒有打算扔他：“這麽多年了，真是一點兒沒變，你跟他一樣，都喜歡教育我。”
“什麽，他？他是誰？”史蒂夫立刻將剛才的一幕拋諸腦後，“你有喜歡的男人？他是哪國人，他現在在哪兒？”
“是啊，我當然有喜歡的人。”林蘭這次沒有給他好臉色。
不就是你嗎，史蒂夫.羅傑斯。
男人的情緒完全降下去了，他感到一陣難過，雖然史蒂夫從沒對林蘭產生過任何多餘的幻想。但這話從她嘴裏親自說出來，還是倍受打擊，史蒂夫沒有了先前的興奮，只是沮喪地垂下頭，甚至連林蘭是誰，為什麽要接近自己，都不想知道了。
見他如此沮喪，林蘭不禁於心不忍，便停了下來：“史蒂夫。”
男人擡起頭，幾乎肯定的認為女孩兒就要離他而去，卻不想，竟是冰涼的濕吻攪進了他的口腔。
當林蘭移開嘴唇時，史蒂夫已經有點呼吸不順了，但他喜歡這種窒息的吻法。
“去吧。”林蘭道，“前面就是改變你命運的轉盤。”
因為這個吻，他又恢覆了元氣：“我想再看你一會兒，就一小會兒，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走了。”
“誰說我要走，我在這兒等你。”林蘭真的很佩服史蒂夫的洞察力，哪怕他還因為缺氧而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，頭腦卻依然清醒，“你會成功的。”
史蒂夫翹著嘴角：“事實上，我喜歡你的不講理。”
林蘭忍不住笑道：“你到底去不去，再不去我揍你哦！”
“還有就是。”史蒂夫退了幾步，“我也喜歡你生氣的樣子。”語落，他便朝著征兵室跑去，也許是真的有點怕挨揍，也許，他突然有了自信，“以及，一拳撂倒大塊頭的動作，我也喜歡。”在轉過拐角的時候，史蒂夫突然又探出頭來補充了這句。
林蘭再次發出輕輕嘆息，走到一旁背倚墻壁：“走，我能走去哪裏，我人都是你的了，大兵。”
電話在林蘭的褲兜發出震感，她趁著沒人，將手機拿出來放在耳邊，用頭發掩蓋。
“怎麽樣？”史蒂夫問，“我被錄取了吧？”
林蘭壓著聲音道：“難說啊，發生了點狀況，他現在才去征兵室。”
“不用擔心，只要我還在這裏，就證明歷史沒有改變。”史蒂夫沒有問是什麽原因導致的狀況發生，這很容易猜，“保護好你自己，我在這裏等你。”
“史蒂夫。”每當有人從她身邊走過，林蘭就會裝作欣賞墻上的宣傳海。
聽筒裏是林蘭一聲低沈的發音，史蒂夫關心地詢問：“怎麽，疲倦了嗎？很抱歉，那時的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護。”他以為跟那時的自己在一起，林蘭表現出了不耐。
“怎會呢。”林蘭道，“我只是，只是很感慨。”她嘆了一口氣，“我沒想到你的日子過得這麽的……”
“可憐？”
“我不是覺得你可憐，就是很心疼，你那麽的努力。”
史蒂夫發出笑聲，他從不為自己的身世怨天尤人：“我以前一直覺得奇怪，你知道，我正式離開紐約去軍隊是在一個月後。但自從我被錄取後，那個老愛帶人來揍我的家夥就生了重病，一直臥床不起。周圍的人也不敢再惹我，我一直以為是不是巴基在離開前替我做過什麽，顯然不是他做的。”
史蒂夫在白天也算是一戰成名了。
“要不你告訴我還有誰老欺負你，幫你一起教訓了！”
“我想說謝謝，沒有你，我可怎麽辦？”史蒂夫看了看時間，“他進去了多久？”
“七八分鐘的樣子。”
“我猜成功了，正常情況，以我的條件，恐怕一分鐘就會被淘汰出局。掛電話吧，他馬上就該出來了。”史蒂夫想了想，又道，“林林，給他一個擁抱再離開，好嗎？”
“只想要一個擁抱嗎？”
“是的，只要一個擁抱，別再做多餘的，你可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林蘭覺得自己從電話裏聽出了一點醋意，她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：“他不就是你嗎？”
“這不一樣，希望你不要……”
史蒂夫本想說“希望你不要跟他上床”，結果林蘭已經聽到了小號史蒂夫的腳步聲：“行了，就這樣，等我勾引到托尼爸再給你們好消息，手機快沒電了，先關一會兒機。”
史蒂夫急切地對著電話那頭喊道：“等等！”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忙音了。史蒂夫對著盤在自己身邊的雪蟒，有些無奈的說，“好吧，也許我的第一次是在二十歲，而不是九十五歲。”
小號的史蒂夫面色有些難看，就像受到打擊後的反應，他的眉心擰巴在一起，手裏捏著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名表。史蒂夫的神情極其凝重，腳步緩慢，眼神飄忽，垂頭喪氣的黯然一覽無遺。
“怎麽樣？”林蘭迎了上去，“你，你成功了嗎？”她不肯定的問道。
史蒂夫重重地吐出一口氣。
“失敗了！”怎麽辦，林蘭一陣心慌，“怎麽會這樣，你沒遇到……”她沒敢繼續往下說，史蒂夫已經發現她的不同尋常，“不行，你得，你得……”她想馬上打電話聯系大號史蒂夫商量對策，但又礙於這個史蒂夫就在眼前，踟躕不定讓林蘭焦急萬分。
倏地，史蒂夫抱住了她：“謝謝你，洛蘭。”他說，“沒有你，我真不知該怎麽辦。”
沒想到自己會在幾分鐘內聽到兩個史蒂夫對自己說出相同的話來，連口氣都一模一樣，林蘭都快感動得哭出來了，但她還是一把將史蒂夫推開：“你這混蛋，居然耍我，你成功了對不對！”
這一推，著實讓男人倒退了好多步。
“噢，對不起。”林蘭趕緊把他扶穩，但還是狠狠地拍了一掌史蒂夫的胳膊，“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，耍我，不想活啦。”
史蒂夫揉著被她拍打的地方，咧了咧嘴，看來是真的很痛：“抱歉，我只是太高興了，想給你一個驚喜，你不要生氣。”
“我才沒生氣呢。”這不就是史蒂夫.羅傑斯嗎，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，而不會時刻都是戰戰兢兢，“祝賀你，士兵。”
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氣：“洛蘭，臨走之前，我能再擁抱你一次嗎？”
林蘭怔了一怔，隨即笑道：“只想要一個擁抱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他想了一想，又道，“當然，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去跳舞……抱歉，你一定有任務在身。”史蒂夫說了任務這個單詞，就表示他考慮得比林蘭想的還要深，“希望，我沒有打亂你的計劃。”
“跟我來。”林蘭牽起他的手，將史蒂夫帶進了一間在剛才她打電話時，就已經有人將門上了鎖的儲物室。
林蘭只將手放在門鎖的位置，房門便開了。
屋內很暗，沒有窗戶，只有從門縫裏竄進來的光線隱隱約約能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龐。
林蘭將胳膊環在史蒂夫的腰上，臉枕在他的肩頭：“抱著我”。
史蒂夫照她的做了，只是抱得很拘束，林蘭能從他跳動的脈搏中感受到緊張的情緒。
隔著門墻，遠處傳來舞會中正在響奏的緩慢樂曲，林蘭開始帶著他跟著節奏晃動旋轉。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句話也不說，史蒂夫踩著頻率很快跟上了林蘭控制的節拍，就這麽在狹窄的儲物室跳起雙人舞來。
“你可以問了。”林蘭在他耳邊幽幽地說。
“問什麽？”史蒂夫回道。
“你不想知道我是誰，是來做什麽的嗎？”
“之前想，現在不想了。”他道，“不管你是誰都沒關系，我會一輩子記得你。”
“喜歡我嗎？”
“喜歡。”
“愛我嗎？”
史蒂夫這次沒有立刻回答，但林蘭能察覺到從他枯瘦的胳膊上傳來的力道，良久，他道：“如果我們再相處久一些，我想我會愛上你，也許一周後。”
林蘭想了想，道：“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？”
“不。”他回答得相當幹脆，連一絲一毫地猶豫都沒有。
他當然不希望女孩兒留在自己身邊，現在的史蒂夫一無所有，而且，他就要上戰場了。史蒂夫知道林蘭一定不是普通人，她身手矯健，洞察先機，也許是來自異國的間諜人員，自己本該去舉報的。但那又怎麽樣，在女孩兒的幫助下，他能如願被錄取，史蒂夫可做不來過河拆橋的卑鄙事。
“為什麽？”林蘭問
黑暗中，外面的音樂停止了，他們的談話，也跟著停了。
“你，你……”許久後，史蒂夫一連道了兩聲“你”，都沒有把想要說的話講出來，“你願意，告訴我你叫什麽嗎？”
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。”林蘭佯怒。
“因為。”他頓了很久，“因為我不愛你。”
林蘭笑了，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惱怒，她依舊把頭枕在史蒂夫的肩頭，這可是難得的機會，通常站著的時候，她的頭只能挨著大號史蒂夫的胸。
“你會愛上我的。”就在七十年後。
“是的。”史蒂夫並不否認。
林蘭親了親他的臉：“我要走了哦。”
“洛蘭。”史蒂夫道，“我沒有什麽能給你的，我想，我想把這身衣服送給你。還有，我的枕頭底下放著十美元，如果你需要的話。”
林蘭實在忍不住又吻上他的唇：“衣服收下了，我會當寶貝一樣珍藏，錢，我不要。”
“謝謝。”他輕輕籲了一口氣，史蒂夫還以為林蘭會拒絕自己不夠體面的臨別之禮，“我會盡可能的活下去。”史蒂夫鼓足勇氣，將心裏所想徐徐道出，“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，你叫什麽，但我永遠都記得你的樣子。不管你在哪兒，在做什麽，等戰爭結束後，我一定會找到你。”
林蘭突然擡起頭，在史蒂夫的頸項上重重地吮吸，男人從喉嚨裏發出略帶歡欲的悶哼。隨後，他便整個人軟倒在了林蘭的懷裏失去了意識，手裏的錄取表格也掉在了地上。
“我的英雄，你得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。”林蘭突地一怔，腦海裏浮現出大號史蒂夫曾經說過的話。
原來，在史蒂夫記憶裏出現的那個跟她相同味道的女人，竟然真的是自己！
她早該想到！
林蘭將史蒂夫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，輕撫著男人沈睡的臉頰，她將一枚忘念蠱種入了史蒂夫的大腦中：“你不能記得我，我的存在會影響你在戰場的判斷。對不起了，反正我們會再見的，所以，你不會生我的氣，對吧？”
回應她的，只有熟睡的男人均勻的呼吸。
“在我們婚禮前一天，你會想起今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，這是我送給你的驚喜，你會喜歡的。”林蘭把史蒂夫扶起，又在他嘴上落下一吻，“但是，你得記住，不要忘了我的味道，這個世界上除了我，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同樣的氣味兒了。然後，在2013年5月10號那天的航班上，一位可憐的中國姑娘，她會把行李卡在椅子下面，你得幫幫她。”
沒有不舍與留戀，林蘭很快離開了儲物室。
她再一次找到在舞池中，與不少姑娘眉目傳情的多情小帥哥：“巴基，剛才我陪史蒂夫去征兵處，他抽了血後就暈倒了，我把他擡進到隔壁的儲物室，你能幫幫我嗎？”
“上帝，那個家夥果然做了蠢事。”巴基立刻丟下對他念念不舍的姑娘，奔向了林蘭所講的地方，“抱歉，洛蘭，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。”
“等等，巴基！”林蘭像是想到了什麽，移動腳步來到了他身後。
巴基剛一轉身，卻見林蘭已臨至身後，不禁嚇了一跳：“哇哦，我以為我已經跑得很遠了。”
林蘭踮起腳，張開雙臂擁抱了他：“詹姆斯.巴恩斯。”
“你叫我的全名？這讓我覺得很正式，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叫我巴基。”巴基有點受寵若驚，非常滿足的摟上林蘭的腰，“甜心，史蒂夫是個好男人，他的確不高也不壯，也沒有錢。但這年頭有錢人確實不多，好吧，斯塔克算一個。但是，史蒂夫對你是認真的，希望你不要傷害他。”
“怎麽，這個擁抱讓你覺得我移情別戀了？”
“不不，當然不是。”巴基趕忙解釋，“我的意思是，如果你真想傷害男人的感情，可以傷害我，我能承受任何傷害。”
“巴基，謝謝你一直照顧史蒂夫。”林蘭松開了環抱的胳膊，“還有，不要掉下火車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史蒂夫需要你。”
“哦，當然，他總是讓我放心不下。”巴基還以為林蘭的那句“史蒂夫需要你”是指現在，他得將昏迷的蠢蛋喚醒。
巴基摘掉軍帽，朝著林蘭鞠了一躬，就像那些表演藝術家的動作。接著，他擡頭，將帽子戴了回去，對著林蘭眨了眨眼睛，“我會將你的王子安全帶到這裏，我的公主。”
林蘭沒有告訴他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他會從火車上掉下去，他不會放在心上的。即便真的記住，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說什麽。在這個時代，林蘭畢竟是個局外人，透露過多，只會造成不必要的混亂。
她躲在墻角，見巴基找到史蒂夫的時候，史蒂夫已經蘇醒，林蘭總算放心下來。
“夥計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，你說你不知道有姑娘跟你在一起？”巴基恨恨地在史蒂夫背脊一拍，“再這麽說一句，我馬上就去追求她，你不要後悔。知道嗎，她剛才和我擁抱了，我本來想吻她的，但是為了你，我忍住了。”
林蘭忍不住捂著嘴偷笑，她知道史蒂夫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。
史蒂夫揉著自己的背：“巴基，你是不是跳舞跳暈頭了，我這輩子就沒跟哪怕一個姑娘說話超過兩句。”他的記憶只停留在順利拿到錄取名單後的喜悅中，“瞧瞧這個，我通過了。”
“你這個白癡，好吧，洛蘭今晚是我的了！”巴基明顯氣得不行，看也不看他的錄取表格一眼。
“洛蘭？你又認識新姑娘了？”
“e on！別告訴我你在講笑話史蒂夫，這不好笑！”
“巴基，你今天真奇怪，你帶來的那兩位小姐對我根本沒有興趣，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麽。”
林蘭見他們遠去的背影，便從身體裏散發出濃香，朝著史蒂夫移了過去。他突然渾身一震，就像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似得，猛然回頭，竟朝著香氣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，但又停下了。
疑惑，熟悉，無法理解的心情全寫在他的臉上，就好像在問自己，為什麽突然會失神。
林蘭靠在墻邊，將自己隱在暗處：“未來再會，我的英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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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蒂夫就這麽站在裝置上發起了怔，全然忘記自己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，他是帶著舞伴前來參加今夜的舞會的。
“嘿，你是不是丟掉了你的情人史蒂夫。”巴基在他背後不輕不重地推了一把，“我說，你把你的漂亮舞伴放哪兒了？”
史蒂夫左右兩邊看了看：“她去衛生間了。”
“衛生間？你的舞伴在外面。”巴基指著門口的方向，“你居然丟下了美麗的小姐一個在這裏獨處，來吧，舞會就要開始了，快走。”
史蒂夫有些不甘心地說：“你們去吧，我稍後就到。”
巴基知道他想做什麽，他簡直太清楚自己的兄弟放著美女不管跑來這種地方的目的，而那位穿上正裝就顯得十分體面的東方女士，居然會選擇等待。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，巴基真怕史蒂夫再晚一步，那姑娘就跟別人跑了。
“我想碰一下運氣，就當是游樂的一部分。”史蒂夫補充道，“替我照顧一下洛蘭。”
征兵處就在身後拐角，他不想放過近在咫尺的機會，哪怕失敗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。
“你知道我照顧女人的方式跟你有點不一樣。”巴基道，“你真的願意把她交給我照顧？”
“巴基，我知道你不認同我的做法。”當然，他了解他的巴基，這位深的女性歡心的布魯克林小王子可以輕易拿下許多年輕姑娘，討人喜歡的巴恩斯中士會很樂意將美麗的女性照顧到自己的床上去。就像跟著巴基參加博覽會的金頭發與藍眼睛，想必那兩位姑娘都十分喜歡穿著軍裝的男子漢。
“為什麽你非要去打仗？”巴基有點生氣，在他看來，林蘭真的就只對史蒂夫有興趣，哪怕他又矮又瘦。雖然女孩兒好像很開放，總是迫不及待的跟史蒂夫又摟又抱，又親又吻，但當巴基想要給林蘭來個時下流行的吻手禮時，她卻把手抽回去了。
博覽會場時，有不少男人都沒將史蒂夫看上眼，竟當著他的面邀請林蘭做自己的舞伴。他們任何一個都比史蒂夫高大威猛，然而林蘭卻表現得相當冷漠，連話也不想多說兩句。
巴基覺得這對史蒂夫而言是不能錯過的機會：“明明還有其他工作，你甚至都不用輟學，你本來可以當個畫家。”
“是漫畫家，和畫家還是有區別。”史蒂夫糾正。
他只讀了藝術院校一年就沒再繼續了，雖然他的專業老師對史蒂夫非常看好，甚至願意替他交這幾年的學費。事實上，為了參軍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，半工半讀對史蒂夫來說也非常吃力，為了照顧母親，他最後只能選擇輟學。
“巴基，你不明白，我不想坐在工廠的流水線前面，卻當外面的戰爭不存在。”史蒂夫的聲音很高亢，這可能是他最大聲的嗓門了，“很多人都在為國犧牲，我不能比他們遜色。”
“你不比任何人遜色，你的舞伴是整個博覽會最漂亮的！”
“你明天就要進軍隊了，而我卻只能在這個地方跳舞，你是這個意思？”
“那你的漂亮舞伴怎麽辦，你註意過她看你的眼神了嗎，老天，我從沒見過哪個女人看一個男人會專註成那樣。”巴基提高了音量，“為什麽你會這麽愚蠢，你不愛那姑娘嗎，上了戰場，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！”
“巴基，我和她只認識了幾小時。”史蒂夫在說這句話時，顯然底氣不足，雖說不至於愛上對方，但他真的很迷戀和林蘭在一起時的感覺，“你看看我，我沒辦法給她任何幸福，我甚至，都給不了她一件像樣的衣服。”
“誰在乎，先上床再說，你的第一次就跟這麽漂亮的姑娘做，你會記住一輩子的。”
“巴基，她跟那些女孩兒不一樣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。”史蒂夫帶著慍怒的口吻為林蘭辯護，“你還不明白嗎夥計，我不是為了自己，戰場上才有我的人生。”
“你這蠢貨！”巴基的憤怒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。
不遠處，一位白發老者聽去了兩人的對話，他看著瘦弱的史蒂夫，給予了讚許的神色。
化解這場爭執的是巴基身邊的兩位女士的呼喚，舞會的音樂已經響起，兩個男人緩了緩各自的情緒，他們還從沒像今天這樣爭吵過。
“也不差這一天吧。”巴基回頭看了一眼熱鬧的博覽會現場，“你不想跳一支舞嗎，我記得你說過，你在大學第一天就學會了華爾茲什麽的，那姑娘真的很難得，不管她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身邊，或者她是誰。”他一面說，一面往舞會的方向走去，然後帶著笑意道，“說真的，如果你不上，我就上了，今天是我在紐約的最後一夜，把她讓給我怎麽樣？”
史蒂夫低頭笑了笑：“不，我不能把她讓給你。”
林蘭本想著離開史蒂夫後，就去展示後臺找霍華德，但她依然放心不下今天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。於是，她站在離招聘處不遠的地方等待，期間已有不少男士過來找林蘭攀談，她都一一回絕打發了。
當史蒂夫見林蘭真的在等他時，不禁喜出望外，他以為林蘭已經被其他男人勾搭走了。
“怎麽樣，成功了對不對？”林蘭迎上前急切的問道。
“成功什麽？”史蒂夫本來說自己一直在原地哪兒也沒去，為什麽林蘭會找不到他，結果，倒是女孩兒先開口了。
“應征入伍啊。”不會失敗了吧，這個點和時間都能對上啊，“你沒和巴基吵架嗎？”
史蒂夫心中有惑，他發覺林蘭好像什麽都知道，但他還是回答道：“今天不去了，明天再試試。”林蘭在那一瞬間已經想擡起胳膊抽他的屁股了，這混賬哪根筋不對，居然會選擇放棄：“你瘋了嗎，你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機會，我的天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，回來幹什麽啊？”
“我……”史蒂夫不明白林蘭為什麽突然會發怒，自己做錯了什麽嗎，他什麽都還沒有做啊，“因為，因為舞會開始了，我想在你臨走前，和你共舞一曲。”
“誰告訴你我要走？”雖然她的確要走，但任務失敗，林蘭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，“不不不，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時候，告訴我，你剛才和巴基吵架了嗎？”
面對林蘭的莫名慌亂，史蒂夫倒是很淡定：“是發生了一點爭執，我和他經常這樣，沒關系。”
“那你們爭執的內容呢？”
“什麽？”
林蘭從嘴裏吐出一口氣：“算了，你有沒有說你上戰場不是為了自己之類的話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我說過？”史蒂夫終於按耐不住，“你到底是什麽人，為什麽……”
林蘭猛地拽著史蒂夫的胳膊便往征兵處的方向拖：“你得回去，你得回去，老天，我真想打你屁股！”
“嘿，等等！”史蒂夫不知哪來的力氣，竟然掙脫了林蘭的抓握，“你到底是誰。”他的眼裏終於出現了警惕的神色，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林蘭快步上前，史蒂夫竟退了兩步，倒不是因為害怕，而是被女孩兒的氣勢驚到了。
林蘭註視著他的水藍色雙瞳，一字一頓地說：“願意相信我嗎？”
史蒂夫與她對視少頃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：“是的，我相信你。”
林蘭愉悅地笑了起來，隨後堅定地說：“那我們現在就去。”
史蒂夫點了點頭。
不料，在林蘭正欲牽著史蒂夫手繼續往征兵處奔去時，卻正好撞在了一個肥碩的男人身上，那男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，簡直是史蒂夫的三圈還有剩。他粗壯的胳膊抱著大桶的爆米花，本就走得不太穩當。被林蘭這一撞，白色的爆米花散滿一地，就連男人也往後揚了揚身。
史蒂夫倒吸一口涼氣，對方顯然非常憤怒，一雙眼睛瞪得老圓，像要吃人一樣。
“嘿，你個不長眼睛的……”
還沒等他把狠話放完，林蘭卻是先發制人，一把拽起對方的胳膊，竟將他扔出三米開外：“給我閃一邊去！”接著便又拉著史蒂夫的手徑直離開。
肥碩的男人顯然呆住了，他像見了鬼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往人群裏跑，期間撞倒了不少游玩的路人。
被迫跟上林蘭的腳步，史蒂夫許久才道：“你剛才……”
“不用謝我。”林蘭道。
“不是。”史蒂夫馬上回應，“我是想說，你剛才有點不講理。”
林蘭噴出一道鼻息，轉過頭瞪了他一眼。
那一瞬間，史蒂夫還以為自己也會被林蘭扔出去，要知道，那個大塊頭起碼有兩百磅的重量，林蘭輕而易舉就將他給甩出老遠。自己這小體格，恐怕都能飛出博覽會。
但她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，並沒有打算扔他：“這麽多年了，真是一點兒沒變，你跟他一樣，都喜歡教育我。”
“什麽，他？他是誰？”史蒂夫立刻將剛才的一幕拋諸腦後，“你有喜歡的男人？他是哪國人，他現在在哪兒？”
“是啊，我當然有喜歡的人。”林蘭這次沒有給他好臉色。
不就是你嗎，史蒂夫.羅傑斯。
男人的情緒完全降下去了，他感到一陣難過，雖然史蒂夫從沒對林蘭產生過任何多餘的幻想。但這話從她嘴裏親自說出來，還是倍受打擊，史蒂夫沒有了先前的興奮，只是沮喪地垂下頭，甚至連林蘭是誰，為什麽要接近自己，都不想知道了。
見他如此沮喪，林蘭不禁於心不忍，便停了下來：“史蒂夫。”
男人擡起頭，幾乎肯定的認為女孩兒就要離他而去，卻不想，竟是冰涼的濕吻攪進了他的口腔。
當林蘭移開嘴唇時，史蒂夫已經有點呼吸不順了，但他喜歡這種窒息的吻法。
“去吧。”林蘭道，“前面就是改變你命運的轉盤。”
因為這個吻，他又恢覆了元氣：“我想再看你一會兒，就一小會兒，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走了。”
“誰說我要走，我在這兒等你。”林蘭真的很佩服史蒂夫的洞察力，哪怕他還因為缺氧而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，頭腦卻依然清醒，“你會成功的。”
史蒂夫翹著嘴角：“事實上，我喜歡你的不講理。”
林蘭忍不住笑道：“你到底去不去，再不去我揍你哦！”
“還有就是。”史蒂夫退了幾步，“我也喜歡你生氣的樣子。”語落，他便朝著征兵室跑去，也許是真的有點怕挨揍，也許，他突然有了自信，“以及，一拳撂倒大塊頭的動作，我也喜歡。”在轉過拐角的時候，史蒂夫突然又探出頭來補充了這句。
林蘭再次發出輕輕嘆息，走到一旁背倚墻壁：“走，我能走去哪裏，我人都是你的了，大兵。”
電話在林蘭的褲兜發出震感，她趁著沒人，將手機拿出來放在耳邊，用頭發掩蓋。
“怎麽樣？”史蒂夫問，“我被錄取了吧？”
林蘭壓著聲音道：“難說啊，發生了點狀況，他現在才去征兵室。”
“不用擔心，只要我還在這裏，就證明歷史沒有改變。”史蒂夫沒有問是什麽原因導致的狀況發生，這很容易猜，“保護好你自己，我在這裏等你。”
“史蒂夫。”每當有人從她身邊走過，林蘭就會裝作欣賞墻上的宣傳海。
聽筒裏是林蘭一聲低沈的發音，史蒂夫關心地詢問：“怎麽，疲倦了嗎？很抱歉，那時的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護。”他以為跟那時的自己在一起，林蘭表現出了不耐。
“怎會呢。”林蘭道，“我只是，只是很感慨。”她嘆了一口氣，“我沒想到你的日子過得這麽的……”
“可憐？”
“我不是覺得你可憐，就是很心疼，你那麽的努力。”
史蒂夫發出笑聲，他從不為自己的身世怨天尤人：“我以前一直覺得奇怪，你知道，我正式離開紐約去軍隊是在一個月後。但自從我被錄取後，那個老愛帶人來揍我的家夥就生了重病，一直臥床不起。周圍的人也不敢再惹我，我一直以為是不是巴基在離開前替我做過什麽，顯然不是他做的。”
史蒂夫在白天也算是一戰成名了。
“要不你告訴我還有誰老欺負你，幫你一起教訓了！”
“我想說謝謝，沒有你，我可怎麽辦？”史蒂夫看了看時間，“他進去了多久？”
“七八分鐘的樣子。”
“我猜成功了，正常情況，以我的條件，恐怕一分鐘就會被淘汰出局。掛電話吧，他馬上就該出來了。”史蒂夫想了想，又道，“林林，給他一個擁抱再離開，好嗎？”
“只想要一個擁抱嗎？”
“是的，只要一個擁抱，別再做多餘的，你可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林蘭覺得自己從電話裏聽出了一點醋意，她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：“他不就是你嗎？”
“這不一樣，希望你不要……”
史蒂夫本想說“希望你不要跟他上床”，結果林蘭已經聽到了小號史蒂夫的腳步聲：“行了，就這樣，等我勾引到托尼爸再給你們好消息，手機快沒電了，先關一會兒機。”
史蒂夫急切地對著電話那頭喊道：“等等！”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忙音了。史蒂夫對著盤在自己身邊的雪蟒，有些無奈的說，“好吧，也許我的第一次是在二十歲，而不是九十五歲。”
小號的史蒂夫面色有些難看，就像受到打擊後的反應，他的眉心擰巴在一起，手裏捏著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名表。史蒂夫的神情極其凝重，腳步緩慢，眼神飄忽，垂頭喪氣的黯然一覽無遺。
“怎麽樣？”林蘭迎了上去，“你，你成功了嗎？”她不肯定的問道。
史蒂夫重重地吐出一口氣。
“失敗了！”怎麽辦，林蘭一陣心慌，“怎麽會這樣，你沒遇到……”她沒敢繼續往下說，史蒂夫已經發現她的不同尋常，“不行，你得，你得……”她想馬上打電話聯系大號史蒂夫商量對策，但又礙於這個史蒂夫就在眼前，踟躕不定讓林蘭焦急萬分。
倏地，史蒂夫抱住了她：“謝謝你，洛蘭。”他說，“沒有你，我真不知該怎麽辦。”
沒想到自己會在幾分鐘內聽到兩個史蒂夫對自己說出相同的話來，連口氣都一模一樣，林蘭都快感動得哭出來了，但她還是一把將史蒂夫推開：“你這混蛋，居然耍我，你成功了對不對！”
這一推，著實讓男人倒退了好多步。
“噢，對不起。”林蘭趕緊把他扶穩，但還是狠狠地拍了一掌史蒂夫的胳膊，“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，耍我，不想活啦。”
史蒂夫揉著被她拍打的地方，咧了咧嘴，看來是真的很痛：“抱歉，我只是太高興了，想給你一個驚喜，你不要生氣。”
“我才沒生氣呢。”這不就是史蒂夫.羅傑斯嗎，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，而不會時刻都是戰戰兢兢，“祝賀你，士兵。”
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氣：“洛蘭，臨走之前，我能再擁抱你一次嗎？”
林蘭怔了一怔，隨即笑道：“只想要一個擁抱嗎？”
“是的。”他想了一想，又道，“當然，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去跳舞……抱歉，你一定有任務在身。”史蒂夫說了任務這個單詞，就表示他考慮得比林蘭想的還要深，“希望，我沒有打亂你的計劃。”
“跟我來。”林蘭牽起他的手，將史蒂夫帶進了一間在剛才她打電話時，就已經有人將門上了鎖的儲物室。
林蘭只將手放在門鎖的位置，房門便開了。
屋內很暗，沒有窗戶，只有從門縫裏竄進來的光線隱隱約約能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龐。
林蘭將胳膊環在史蒂夫的腰上，臉枕在他的肩頭：“抱著我”。
史蒂夫照她的做了，只是抱得很拘束，林蘭能從他跳動的脈搏中感受到緊張的情緒。
隔著門墻，遠處傳來舞會中正在響奏的緩慢樂曲，林蘭開始帶著他跟著節奏晃動旋轉。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句話也不說，史蒂夫踩著頻率很快跟上了林蘭控制的節拍，就這麽在狹窄的儲物室跳起雙人舞來。
“你可以問了。”林蘭在他耳邊幽幽地說。
“問什麽？”史蒂夫回道。
“你不想知道我是誰，是來做什麽的嗎？”
“之前想，現在不想了。”他道，“不管你是誰都沒關系，我會一輩子記得你。”
“喜歡我嗎？”
“喜歡。”
“愛我嗎？”
史蒂夫這次沒有立刻回答，但林蘭能察覺到從他枯瘦的胳膊上傳來的力道，良久，他道：“如果我們再相處久一些，我想我會愛上你，也許一周後。”
林蘭想了想，道：“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？”
“不。”他回答得相當幹脆，連一絲一毫地猶豫都沒有。
他當然不希望女孩兒留在自己身邊，現在的史蒂夫一無所有，而且，他就要上戰場了。史蒂夫知道林蘭一定不是普通人，她身手矯健，洞察先機，也許是來自異國的間諜人員，自己本該去舉報的。但那又怎麽樣，在女孩兒的幫助下，他能如願被錄取，史蒂夫可做不來過河拆橋的卑鄙事。
“為什麽？”林蘭問
黑暗中，外面的音樂停止了，他們的談話，也跟著停了。
“你，你……”許久後，史蒂夫一連道了兩聲“你”，都沒有把想要說的話講出來，“你願意，告訴我你叫什麽嗎？”
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。”林蘭佯怒。
“因為。”他頓了很久，“因為我不愛你。”
林蘭笑了，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惱怒，她依舊把頭枕在史蒂夫的肩頭，這可是難得的機會，通常站著的時候，她的頭只能挨著大號史蒂夫的胸。
“你會愛上我的。”就在七十年後。
“是的。”史蒂夫並不否認。
林蘭親了親他的臉：“我要走了哦。”
“洛蘭。”史蒂夫道，“我沒有什麽能給你的，我想，我想把這身衣服送給你。還有，我的枕頭底下放著十美元，如果你需要的話。”
林蘭實在忍不住又吻上他的唇：“衣服收下了，我會當寶貝一樣珍藏，錢，我不要。”
“謝謝。”他輕輕籲了一口氣，史蒂夫還以為林蘭會拒絕自己不夠體面的臨別之禮，“我會盡可能的活下去。”史蒂夫鼓足勇氣，將心裏所想徐徐道出，“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，你叫什麽，但我永遠都記得你的樣子。不管你在哪兒，在做什麽，等戰爭結束後，我一定會找到你。”
林蘭突然擡起頭，在史蒂夫的頸項上重重地吮吸，男人從喉嚨裏發出略帶歡欲的悶哼。隨後，他便整個人軟倒在了林蘭的懷裏失去了意識，手裏的錄取表格也掉在了地上。
“我的英雄，你得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。”林蘭突地一怔，腦海裏浮現出大號史蒂夫曾經說過的話。
原來，在史蒂夫記憶裏出現的那個跟她相同味道的女人，竟然真的是自己！
她早該想到！
林蘭將史蒂夫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，輕撫著男人沈睡的臉頰，她將一枚忘念蠱種入了史蒂夫的大腦中：“你不能記得我，我的存在會影響你在戰場的判斷。對不起了，反正我們會再見的，所以，你不會生我的氣，對吧？”
回應她的，只有熟睡的男人均勻的呼吸。
“在我們婚禮前一天，你會想起今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，這是我送給你的驚喜，你會喜歡的。”林蘭把史蒂夫扶起，又在他嘴上落下一吻，“但是，你得記住，不要忘了我的味道，這個世界上除了我，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同樣的氣味兒了。然後，在2013年5月10號那天的航班上，一位可憐的中國姑娘，她會把行李卡在椅子下面，你得幫幫她。”
沒有不舍與留戀，林蘭很快離開了儲物室。
她再一次找到在舞池中，與不少姑娘眉目傳情的多情小帥哥：“巴基，剛才我陪史蒂夫去征兵處，他抽了血後就暈倒了，我把他擡進到隔壁的儲物室，你能幫幫我嗎？”
“上帝，那個家夥果然做了蠢事。”巴基立刻丟下對他念念不舍的姑娘，奔向了林蘭所講的地方，“抱歉，洛蘭，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。”
“等等，巴基！”林蘭像是想到了什麽，移動腳步來到了他身後。
巴基剛一轉身，卻見林蘭已臨至身後，不禁嚇了一跳：“哇哦，我以為我已經跑得很遠了。”
林蘭踮起腳，張開雙臂擁抱了他：“詹姆斯.巴恩斯。”
“你叫我的全名？這讓我覺得很正式，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叫我巴基。”巴基有點受寵若驚，非常滿足的摟上林蘭的腰，“甜心，史蒂夫是個好男人，他的確不高也不壯，也沒有錢。但這年頭有錢人確實不多，好吧，斯塔克算一個。但是，史蒂夫對你是認真的，希望你不要傷害他。”
“怎麽，這個擁抱讓你覺得我移情別戀了？”
“不不，當然不是。”巴基趕忙解釋，“我的意思是，如果你真想傷害男人的感情，可以傷害我，我能承受任何傷害。”
“巴基，謝謝你一直照顧史蒂夫。”林蘭松開了環抱的胳膊，“還有，不要掉下火車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史蒂夫需要你。”
“哦，當然，他總是讓我放心不下。”巴基還以為林蘭的那句“史蒂夫需要你”是指現在，他得將昏迷的蠢蛋喚醒。
巴基摘掉軍帽，朝著林蘭鞠了一躬，就像那些表演藝術家的動作。接著，他擡頭，將帽子戴了回去，對著林蘭眨了眨眼睛，“我會將你的王子安全帶到這裏，我的公主。”
林蘭沒有告訴他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他會從火車上掉下去，他不會放在心上的。即便真的記住，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說什麽。在這個時代，林蘭畢竟是個局外人，透露過多，只會造成不必要的混亂。
她躲在墻角，見巴基找到史蒂夫的時候，史蒂夫已經蘇醒，林蘭總算放心下來。
“夥計，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，你說你不知道有姑娘跟你在一起？”巴基恨恨地在史蒂夫背脊一拍，“再這麽說一句，我馬上就去追求她，你不要後悔。知道嗎，她剛才和我擁抱了，我本來想吻她的，但是為了你，我忍住了。”
林蘭忍不住捂著嘴偷笑，她知道史蒂夫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。
史蒂夫揉著自己的背：“巴基，你是不是跳舞跳暈頭了，我這輩子就沒跟哪怕一個姑娘說話超過兩句。”他的記憶只停留在順利拿到錄取名單後的喜悅中，“瞧瞧這個，我通過了。”
“你這個白癡，好吧，洛蘭今晚是我的了！”巴基明顯氣得不行，看也不看他的錄取表格一眼。
“洛蘭？你又認識新姑娘了？”
“e on！別告訴我你在講笑話史蒂夫，這不好笑！”
“巴基，你今天真奇怪，你帶來的那兩位小姐對我根本沒有興趣，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麽。”
林蘭見他們遠去的背影，便從身體裏散發出濃香，朝著史蒂夫移了過去。他突然渾身一震，就像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似得，猛然回頭，竟朝著香氣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，但又停下了。
疑惑，熟悉，無法理解的心情全寫在他的臉上，就好像在問自己，為什麽突然會失神。
林蘭靠在墻邊，將自己隱在暗處：“未來再會，我的英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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